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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31日

横庄的外婆家

本文字数:1387

◆马军

 

母亲在家里是老幺,她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听母亲说,她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只是都夭折了。

母亲是家里最小的,小时候总是被爱着被呵护着,日子过得很美,用她自己的话说,没有缺过吃的穿的,这在那年代确实是一件奢侈的事。母亲没有撒谎,她唯一的一张照片,扎着两根又长又粗的麻花辫,脸上笑着,青春的幸福在油亮地流淌。

我几乎记不得外公的样子了,只知道是弄渔船的,小的木船,他因为长期盘坐屁股上生了疮,慢慢扩散,在无尽的疼痛折磨中度日如年,最终在疼痛中离开了。每每想起外公这个词语,总想到一个枯瘦的老人,在小木船的船头盘坐着,手在娴熟地整理渔网,他面前是一条小河,芦苇荡里时不时有几条不安分的鱼腾空而起,这时候他会轻轻抬起眼,顺便瞟一下旁边娴静的妻子。

外婆家是我童年一半的温暖。上小学时,到了星期天我脚下像抹了油,有事没事地往外婆家跑。那是个叫横庄的小村子,名字有点粗粝,民风也跟这名字一样,四村八乡的人谈到这个村子想到的都是横行霸道、横冲直撞这样的词语。相比较,我的村子春草则婉约毓秀许多,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从春草到横庄,三里左右的田间羊肠小道,随处可见荒冢,随时可听乌鸦聒噪,另外还有无从琢磨也无可解释的呼呼风声以及风从某个缝隙钻出来的呜呜声,这些让我心里发怵,脚步虚软,可是不影响我对外婆家的向往,后来我养了一条狗,它随着我来去。

去外婆家有个竹筏桥,四根毛篙拼成的,走在上面晃晃悠悠,还吱吱呀呀的。我蹑手蹑脚地从上面爬过去,身后尾随着的那只狗总是在竹筏这边停住,它或许知道过了桥就有人家了。这条狗就在旷野里溜达,与野兔捉迷藏,找野花说话,或者到河边喝水时看看自己俊朗的模样,但是它始终盯着竹筏桥,生怕错过返回的我。

外婆家的院子里有石榴有桃树,院墙矮小,后面人家的院子里有野山药、野枸杞,这些都是我童年的美味。去外婆家其实就是个执念,或者是习惯。有时候去了家里没有人,冰锅冷灶的,什么也没捞着,自个儿玩一会儿就折回,但是不影响下次再出发。

我上初二的时候父母弄了一条15吨的水泥船,常年在外。外婆就过来给我们兄弟俩煮饭,她不是太愿意,毕竟她有自己的孙子,有自己的田地。外婆煮饭喜欢多放水,她牙口不行,我们不太喜欢吃,但也没办法。有外婆的家温暖,可是她每个星期都要回去,也就是说我们兄弟俩周六周日就成了无风的鹞子。

后来我初中毕业,去泰州师范上学了,与外婆的接触很少。毕业了,分配到外婆的村子——横庄小学。

在这个村小我遇到了好的同事——大罗、老沈、兆林、学志等,他们与我虽有年龄差别,但是像兄弟一样,其余的都跟母亲一个姓氏,自然是亲戚了。中午吃饭一般都有人照应,外婆也经常拄着拐杖来学校,就一句话,中午去她那里吃饭,印象中也不是很多次。去外婆家途中有个小巷子,砖块歪歪斜斜,青苔湿滑。

外婆割的肉都是肥的,这个时候她牙齿已经不多了,本来我可以在这个村子教书教得更加舒适,因为我的大舅在村里是个角色,可是他在我上师范的第二年过世了。母亲很悲伤,外婆很悲伤,没有了大舅的外婆村也是我的缺憾。

外婆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带着她的孙子、外孙们,看着我们一个个成家立业,她就在那个家里守着,守着光阴渐渐老去。因为外婆,也因为我,母亲到横庄的次数多了,逗留的时间也长了。

外婆有点胖,印象中经常穿着白中泛黄的麻纱衣裳,我工作的第二年她在床上躺了两三天就走了,一脸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