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贵

 

学校已经开学，我开着送货的机动车行驶在马路上，每当遇见校车接送孩子的场景，思绪就会飘回上学走过的路。

那时我们的学校在村庄中央，由古老的寺庙改建而成，村庄的巷道都是用小青砖铺成的，即使刮风下雨，上学的路也不难走。随着人口急剧增长，原先的学校难以容纳众多的学生，于是我们大队在村庄西头的农田里建了一所新学校。通往新学校的路有三四百米是泥巴路，我们村属于里下河地区，多为黏土，雨天滑倒在路上是常有的事。若是连续阴雨，道路就会泥泞不堪，举步维艰。有一次我穿着稍大的套鞋去上学，一只鞋陷进泥土，费了好大劲才拔出来了，只好光着脚拎着套鞋朝学校走去。在学校洗净双脚后穿上湿漉漉的套鞋，哆哆嗦嗦地上了半天课。后来大队干部从窑厂运来砖头铺好这条路，可是时间一长，砖头松动了，雨天一脚踩下去，砖缝里的积水就会喷射出来，身上脸上溅满泥浆的行人苦不堪言。

我是在兴太公社政府所在地小甸址读高中的，学校离我们村有七八里路，道路蜿蜒曲折，全是田间小道，学校又没有寄宿的条件，我们只好早出晚归，中午在学校蒸饭。我在这条路上走了两个春夏秋冬。夏天雷阵雨时常来袭，我们就在路边的盐巴草上行走，避免滑倒。冬天的这条路是对我们的巨大挑战，如果遇上大雪，熟悉的路也会变得陌生起来，甚至分不清道路和沟渠。半途上有一座大约四十公分宽的独木桥，人走在上面一步三晃，我们男生胆大，可以轻松地走过去，女生多数不敢走，像螃蟹一样横着挪步，还不时发出尖叫。

一天放学后，小甸址村的一个同学邀请我在他家住宿，我欣然答应，可是吃罢晚饭还是想回家，尽管他再三挽留也没能改变我的想法。我急急忙忙地往回赶，不知不觉就过了小桥。这时半个月亮在黑云中时隐时现，水稻叶子闪烁着淡淡的银光，四周唯有我的脚步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我突然想起奶奶说的“绝沟”的传说。有一对夫妻在这里种田，十几岁的儿子掉进沟头后淹死了，由于他们之后再没有生育，人们就把这里称为“绝沟”。快到“绝沟”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各种鬼怪画面，可是回头已经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数自己的脚步，转移内心的恐惧。突然前面发出“咚”的一声，我立即毛骨悚然，定神一想，是一只青蛙跳到了水里。我继续数着脚步向前，走到西大桥上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等到我走进社会，那条路改了道。二十一世纪初，国家公路纵横交错，农村公路四通八达，就连农耕道路也是畅通无阻，“绝沟”附近也建起了工业园区，原来要走五十分钟的路程，现在骑电瓶车只需七八分钟，路的变化之大实在是今非昔比。

上学走过的路留下我人生的足迹，也折射了社会发展进步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