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谦

 

天下山水在中国，中国山水数皖南。我乘大巴从溱潼出发，傍晚经过宁国县城，晚上8点多钟赶到泾县。

我对泾县的惦记始于读《赠汪伦》，自小想象着桃花潭的美丽。当兵期间，来自泾县的战友常描述他们家乡的山水，我就更“馋”了。

次日早早醒来，站到窗前一看，青山连绵，白云有的罩在山上，有的系在山腰。我急急地向楼下走去。道路与碧水并行，宛如两条墨绿色的长龙向远方游去。一个漂亮的小区展现在对岸，人影不时蠕动。

“啪啪！”一阵声响传来。“啪啪！”又是接连的声响从码头传来，那是棒槌声，那是埋藏在我心中许多年的棒槌声，这亲切的声音已经五六十年没有听到了！

我的家乡溱潼小镇地处古老的泰州至东台的官河边，原本是个椭圆形的小岛，四周被水包围着，岛上有一条东西向的夹河穿过，南北各有一汪水潭。镇上仅有西部的一座桥与外面沟通，此外全靠渡船连接。像这样的交通码头有四五个，用砖头沿河砌几级台阶，顶上的一两层是条石铺就的，为的是牢靠耐用，经得住没日没夜的棒槌击打。

每天小镇一醒来，河边和潭旁就忙碌起来。洗菜的淘米的络绎不绝，更多的是棒槌击打条石上的衣服传出来的“啪啪”声。清脆的“啪啪”声盖住了妇女的交谈，盖住了码头上人们的说笑，并且沿着河、围着潭接力传递，延绵久久，这是当时的劳动妇女奏出的“交响乐”。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太忙，妈妈早上没来得及要我们姐弟六人的换洗衣服，中午她就抓紧时间去洗，我粘着她，要跟她去。我劲抖抖地扛着半人高、手柄磨得发亮的棒槌，跟着妈妈来到水边。她在石板上放好脏衣服，我抢着举起棒槌拍打，“啪啪”，只打了小小的两下就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入河中。妈妈眼尖手快，一把将我拉上来。浑身湿漉漉的我站在石板上用手一抹脸上的水，还傻傻地笑呢！

日转星移，时过境迁。古镇的环境变了，铺就石板的码头不见了，那阵阵的棒槌声成了小镇的绝唱。

棒槌声啪啪，啪啪棒槌声。这脆脆的棒槌声响在远远的皖南山区，这美美的棒槌声，声声藏在我的心灵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