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斌 白米中心小学

 

你一定想不到我第一次到村小报到，见到游校长时他说的话。第一句是“把这儿当家里一样”，第二句是“你先自己转转，我还有两担肥料挑一下，等会儿再来。”第一句“当家里一样”很正常，作为远离乡镇的偏远村小，这里有着农家的真情和质朴。但第二句“挑肥料”把我愣住了，“校长挑肥料”这是做什么？

我带着好奇心沿着一排低矮的五架梁教室走着，门前的走廊上挂着不少有关教育的名人名言，诸如“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老师必须具有健康的体魄、农人的身手、科学的头脑”……这些名句都来自同一个人——陶行知。正读着，游校长挑着肥料，哼着号子，从我身旁经过。颤巍的扁担，细碎的小步，压弯了的腰，那一幕，二十年过去了，就像用刀刻在我脑海当中一样，无法磨灭。

学校旁边有一大片自留地，是游校长从村里要过来的，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劳动即生活，生活即教育”“把课堂搬到教室外面去”。在他的带动下，我们和孩子们一起插秧苗，搭瓜棚，掰玉米，种蘑菇，养蜂抓蚕……可在旁人眼中看起来玩疯了的村小学生，每次考试都排在全镇前列，这在许多人眼里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大多人都知道这所学校办学条件落后，老师基本上都是老民办老师转正的。曾经有一次县里组织人来视导，听了部分老师的课。据事后听课的人介绍，音乐老师走进课堂没有练声，没有讲乐理，一上台就领着孩子扯着嗓子唱歌；美术老师让孩子们画自行车，不教观察，不带模型，直接将一辆二八自行车搁到讲台上，惊得听课的人直呼“蛮子”。

事后有人将这些故事当笑话去讲，这些笑话传得很远，整个镇子都知道；传得很久，直到现在还有人说。但就是这帮有着泥腿子气质的老师，恪守着求真爱生的信条，硬是创造了超越中心校，甚至城区学校的业绩，于是笑话就又反转成传奇。

后来随着生源锐减，村小退出了历史舞台。

还记得撤并前半年的情景，尽管所有的老师都知道学校马上将不复存在了，但是每个人仍然坚持上好每一节课，改好每一本作业。这种精神后来被人提炼为村小精神——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对学生负责，做良心老师。在“村小精神”的支撑下，尽管濒临谢幕，整个学校在区调研测试中依然取得了好成绩。也就在那年，我参加进城考试离开了这所学校。

后来听说村小的土地转让了，我特意去了一趟，想再和学校合个影。到了那里，当初低矮的五架梁已经变成了高大的蓝棚厂房，院墙外面盛开着一圈白色的蔷薇花。

村小存在的物证彻底不见了，就连游校长也在去年光荣退休了，于是有人说“村小精神”消失了！

我很想说，“村小精神”没有消失！“村小精神”也不可能消失！从生活中来，到教育中去，求真爱生，把全部身心献给孩子，献给教育，这不正是陶行知先生的教育思想和劳模精神的体现吗！相信从这所村小走出去的老师，一定会坚守内心的教育情怀，把这种精神一直传承下去，继续以陶行知先生为楷模，学为人师，行为世范！

（本文获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