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俊

 

汪广福的《失踪军人通知书》 钱俊供图

 

2023年底，我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用近一个月的时间阅读了109个姜堰籍志愿军烈士的电子档案（《江苏革命烈士英名录·泰县卷》辑录了120个烈士的英名，但是只有109份电子档案）。这些档案可以梳理出9条信息。

第一，姜堰籍志愿军烈士的年龄。所有的烈士档案都有一张《补发、重发<烈士证明书>登记表》，登记表上都有出生年月与牺牲时间。108位烈士（王庆干烈士的出生年月有误，未纳入统计）的年龄构成如下：20岁（含）以下4人；20至30岁（含）之间86人；30岁以上18人。他们的平均年龄为24.9岁，大都英年早逝。年纪最小的刘日升仅活到18岁，为我区白米镇昌桥村人；年纪最大的叫朱宝俊，56岁，为我区溱潼镇华杨村人。

第二，姜堰籍志愿军烈士的婚姻家庭。109个姜堰籍志愿军烈士全部为男性，其中结过婚的19人，占比为17.4%。19人中育有子女的12人，占比为63%。其中一位烈士的军婚遭到破坏。1983年3月第一次换证时，烈士尚有父母、承担抚养义务的哥嫂等直系亲属在世，2014年11月第二次换证时，以上直系亲属大都辞世，加之烈士子女较少，所以换证率很低。

第三，姜堰籍志愿军烈士的所属部队。109个烈士生前所属部队和人数为：后方勤务司令部，8人；炮兵一师，4人；安东炮兵师，2人；高炮六十二师，2人；志愿军装甲兵指挥所，1人；十二军，3人；二十军，25人；二十一军，1人；二十三军，9人；二十四军，17人；二十五军，2人；二十六军，5人；二十七军，6人；三十八军，6人；三十九军，1人；四十军，3人；六十军，1人；六十一军，1人；其余为失踪人员，被统一填写为“志愿军某部战士”。

第四，姜堰籍志愿军烈士的职务。109个志愿军烈士当中连长（指导员）以上的9人，其中营级3人（王桂美、肖映芝、于本仁）。战士的岗位多种多样，除了战斗员，还有卫生员、炊事员、司号员、担架员、通讯员、电话员、侦查员、护士等。

第五，姜堰籍志愿军烈士的牺牲原因。《革命军人牺牲证明书》（简称《证明书》）没有具体描述烈士的死因，大部分“因战牺牲”，实际上有两大死因：一是被飞机炸死。第五次战役之前，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拥有制空权，志愿军被炸死的很多；二是被冻死饿死。仅20军就牺牲了25个姜堰籍烈士。这支部队本来在江浙，没来得及换冬装就入朝作战了，很多战士是饿死冻死的。朱宝俊烈士是事务长，他带着两个儿子奔赴朝鲜战场，结果是二死一伤。炊事员也有被饿死冻死的，朝鲜战场我方后勤保障极为困难。

第六，姜堰籍志愿军烈士的安葬地点。档案中有安葬地点的只有7人：朱宝盛安葬在朝鲜界川，蒋永桢安葬在朝鲜红杜山，陈葛余、钱泽、李开荣、张如西安葬在朝鲜江原道，卢伯堂安葬在朝鲜恢田里（登记表上字迹不清，可能有误），其他人安葬地点不详或没有安葬地点。

第七，姜堰籍志愿军烈士的事迹。档案里面除了登记表就是《证明书》《革命牺牲军人家属光荣纪念证》（简称《纪念证》）以及直属亲属关系证明材料，缺少与战斗有关的内容，即使是二等功荣立者邰友志、芦玉富和郭凤坤（郭凤均证明）等人的档案里也没有立功证书。

第八，姜堰籍志愿军烈士的总数。《江苏革命烈士英名录·泰县卷》辑录了120个姜堰籍志愿军烈士的英名，实际牺牲的人数要大于这个数字。有些志愿军战士在朝鲜战场离奇失踪，其中一定有姜堰籍战士。失踪军人是1958年被追认革命烈士的，依据《关于处理军属寻找革命军人问题的规定》，程序为军属提出和组织认定。革命军人超过两年不与家里通信，家属就可以写信给部队寻找，但是那些先被国民党抓丁后加入共产党再牺牲在朝鲜战场的战士，其家属不知内情，不敢寻找，也拿不到《失踪军人通知书》。可见姜堰籍志愿军烈士并不止英名录上的120个。

第九，姜堰籍志愿军烈士的抚恤。直系亲属凭《证明书》向地方政府领取约1000斤大米的抚恤金，获得《通知书》的同样享受烈士待遇。地方政府再困难，保障烈士待遇是毫不含糊的。

2024年初头，我再次阅读109份姜堰籍志愿军烈士档案，其中两件事拨我心弦：

第一件事有关肖映芝烈士的《证明书》。肖映芝烈士幼时父母双亡，由叔父肖恒祝、叔母张兰英抚养。他16岁参加革命，入朝前任志愿军装甲兵指挥所副营长，1952年某日在朝鲜因战牺牲，部队随即给肖恒祝寄送《证明书》。不知何因，时任三彭乡指导员的徐庆永扣押了《证明书》。1964年“四清”工作队进驻该乡时，徐庆永因为害怕交出了《证明书》，工作队立即送给肖恒祝。后来工作队又取回《证明书》，送往江苏省阶段教育展览馆陈列。

第二件事有关钱福根烈士母亲的心愿。钱福根牺牲后，其母钱王氏经常抚摸着儿子的相片和纪念章发呆。她86岁那年考虑到自己将不久于世，就将相片和纪念章捐给泰县革命烈士陵园管理处，此后每个清明节她都拄着拐杖前往烈士陵园。她想让全县人民知道，她的儿子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而死，死得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