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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9月18日

阳光总在风雨后

(连载之五)

本文字数:1568

◆陆桂福

 

霉二也不答话,到自留地上干活去了。

随着革命的深入,李家庄人经过革命大串联,掌握了霉二现任夫人竟是地主小老婆的“敌情”。而这地主婆是借了霉二的“道”到乡下来躲“批斗”的。原来,随着大批判的深入,已经深挖到这地主小老婆了。

当夜,愤怒的李家庄造反派包围了丁头府,把霉二和地主婆揪到生产队养猪场批斗。霉二像疯了一样,直吼:“我造反最彻底,把资产阶级的老婆都革到贫下中农这边来了!”但不管霉二怎么犟,最后还是李家人多,“革命”战胜了“反革命”,把霉二打服了。其中,出拳最快最狠的,是霉二叔伯丈人家的几个人。批斗会最后勒令:霉二和地主婆划清界限,把躲到乡下来避风的地主婆遣回城里,交革命群众批斗。

霉二被革去了临时老婆,六神无主。为了发泄他对“革命”的不满,来了个软对抗,拖起讨饭棍要起饭来。

这下子,李家庄人心里发毛了。大年初一早上一开门,便迎来了上门讨饭又倒霉透顶的霉二,多晦气。但革命正在高潮,不许迷信,谁也不敢说出口。而这正是霉二欢喜的。

未过元宵节,李家庄有好心人劝霉二了:“玉圣,你这样混总不是办法,还是去把才英找回来才是正路。”

“我也是这么想,可盘缠?”霉二有些为难。

“盘缠?你叔伯舅子是造反派头儿,现在是造反派当家。你把丁头府房子给生产队用着,队里还会不给你钱?再说,当下时兴大串联,吃饭,住宿,坐车坐船,都凭红袖章、宝书袋、造反司令部的红章,不要钱。你只说出去串联,找老婆的事又不写在造反大旗上,要花什么钱?”好心人为他支招。

不久,事情果然成了。霉二做了一面“红色造反兵团”的大旗,刻了一枚造反兵团司令部的大印吊在裤腰带上,抓起用三架梁房子换来的二十块钱,开始了他那一人兵团光杆司令找老婆的革命大串联。李家庄人也终于将灾星晦气扫地出门。

十年后的夏天,霉二又回来了,这回挑的是浙江扁担,他并没有找回老婆。他的身子骨好像比以前老了,人们也就顺理成章地叫他“老霉二”。其实,此时的霉二也才五十多岁,但旧社会过来的人,又经历了那么多曲折的过往,沧桑写在脸上,也只能自认其“老”了。

此时,他的丁头府早已被改成了更棚,放在生产队晒场边上。老霉二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场头户。

夏天的晚上,生产队晒场是社员们纳凉的好去处。在那铺得满地的一张张自编的麦草帘子中间,在那草帘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人群里头,老霉二发表他的奇谈:

浙江的竹子比江西的竹子多,天下永远用不完。

安徽的八公山都是炭堆子,淮南煤矿比咱们徐州煤矿大多了。

武汉造反派武斗,动了真家伙,死了好多人,解放军压都压不住。

新疆太大了,汽车坐几天都开不到头。

浙江的女人上厕所跟男人合蹲一个茅坑……

老霉二饶有兴致地发挥着,显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

满场的人,躺着,摇着破扇子,人们懒得参与老霉二的话题。外面的世界,大家了解的太少了。也有一些读了些书的,或者有些常识的,听了老霉二的谬论,实在忍不住,驳斥他说:“新疆本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你把鸡蛋说成比鸡还要大!”可是老霉二脸不红,心不慌,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显摆他的,甚至还显出几份不屑。于是,有人就骂老霉二瞎嚼蛆子。老霉二不争不吵,每天照样嚼他的“蛆子”。而且新老话题,老霉二总是百“嚼”不厌。时间一久,大家也就倦怠了,不再理会他了。再说,一天的劳累,人们装了几碗糁儿粥的肚子早已经瘪下去了一大半,哪个还有这个闲气力去跟老霉二争论是非。

直到后半夜,人们实在是困了,支撑不住了,那些解了怀喂过奶的女人半裸着上身,拉着光身的孩子,“滴笃”“滴笃”地拖着木板钉的凉拖鞋,三三两两地回屋睡觉。男人们则就地倒在草帘子上,数着星星睡去。老霉二没有了听众,又因更棚内外本就没有多少界限,也就加入集体露宿了。

 

有了阳光就灿烂

 

老霉二在场头住了几年,吃粮通在晒场上,烧草也是到集体养猪场的草垛上扯。日子一长,他就不想下地干活儿了,说是浑身有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