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乔兰

 

夏天是五颜六色的瓜果竞相芬芳的缤纷季节。在西瓜、香瓜、甜瓜、哈密瓜、羊角蜜等目不暇接的瓜果中，人们一般首选水分充足、甘甜的西瓜来消暑。殊不知，我的家乡苏中平原的溱潼古镇盛产的水瓜，其降温解暑功效毫不逊色于西瓜，且口感鲜甜、脆嫩、多汁、清香，食之，如饮甘泉清冽酣畅，五体通泰，神清气爽。

溱潼水瓜，外形椭圆粗壮，长尺许，碧绿晶莹，瓜体上均匀分布浅绿线纹，皮薄肉厚。一般种植在鱼、蟹塘周围的堤坝土坡上，或田间的渠道边，喜阴不耐涝。四月育种，出苗三四寸移栽，成活后开枝散叶吐藤，蜿蜒匍匐在野草丛中，开花结果，成长过程无需治虫施肥，果实不含生物科技元素，堪称纯天然有机夏瓜。

炎热夏季，烈日当空，骄阳似火，人们往往会口干唇燥。幼年家贫，买不起西瓜，水瓜低廉，母亲隔三岔五地从镇郊的菜农手里买几只新摘的水瓜，浸泡在注满井水的木桶里，等瓜凉透，用刀切成数角，家人分食。有时母亲懒得动刀，捞起水瓜，一手托瓜，一手握拳轻拍，“咔嚓”一声脆响，似玉帛开裂，嫩绿的水瓜犹如翡翠落地般四分五裂，裸露出雪白厚实的瓜肉和金色的瓜瓤（可食）。瞬间，一股淡淡素雅的清香在陋室中弥漫，小屋热烘烘的空气也在瓜香中消失殆尽。我低头连皮带肉大口咬嚼着水瓜，只听“咯嘣、咯嘣”声响，水瓜娇嫩，入口即化，纯净甜鲜的瓜液缓缓流进肠胃，顿觉心头一片荫凉，无比舒适畅快。食毕，那清淡的瓜香仍在唇齿间缠绵荡漾，深刻在味蕾上和甜美的记忆中，令我在夏季回味无穷。

后来，家中经济条件有所改善，母亲也舍得在盛夏买只西瓜尝尝，我竟仍爱吃水瓜。也许西瓜对我来说甜味太厚重，太浓烈；水瓜则自带清甜纯净之气，有清热去火之功效。后来到异乡工作，夏天四处寻觅水瓜才发现，此水瓜非彼水瓜，那些被称作水瓜的，类似于故乡溱潼墨绿色的菜瓜，这个同类不仅外形迥异，口感也与溱潼水瓜有着天壤之别。

上网查阅，水瓜竟是丝瓜，不禁惘然。原来丝瓜入药时常称为水瓜。水瓜和丝瓜一样，它们同属葫芦科植物的果实，都可以叫做丝瓜，但水瓜是丝瓜中的一个独特品种。再搜溱潼水瓜，想解开故乡水瓜肉质饱满鲜嫩多汁清甜可人之奥秘，再无答案。某日，读到博学多才的作家王干先生的一篇有关水瓜的散文，文中写道：“水瓜好像只在兴化的周庄、陈堡一带，姜堰的溱潼一带，江都的吴堡一带才有。”读到此，恍然大悟于心有灵犀一点通，原来是故乡溱潼纵横交错、河网密布的水流，是闻名全国5A级生态湿地肥沃的黑色黏土，成就了溱潼水瓜的稀缺独特，清香鲜甜，嫩脆爽口。由此，溱潼水瓜就成了夏季前往溱湖湿地旅游的八方游客争相品尝的美食。我心中不由升腾起生于斯长于斯的自豪感和幸福感。

七月酷暑难耐，正是水瓜成熟上市的大好时节，我得抽空回趟溱潼，过把溱潼水瓜之瘾，不然将错失今年吃水瓜的良机。幸运的是，我现居住的城市离故乡并不远，也就三四十分钟车程。否则，也要像出生兴化茅山的王干作家一样生发愁绪：“离开家乡四十年了，再没有吃到家乡的水瓜。回到家乡也没有吃到过。思念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