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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1月10日

父亲的冬捕

石巧红 姜堰区实验初中

本文字数:1247

小寒时节,家乡的冬天已进入最寒冷的时候。屋西小河里的水冰冷刺骨,时不时还结上一层薄薄的冰。河里的鱼已长得膘肥体壮,但都藏起了踪迹,不再活跃。父亲说冬天的鱼老实得很,好捕,所以每年这时,父亲总要搞几次冬捕。

简单的冬捕是不需要下水的,邻居泼悍的文英用一根长绳绑着一只铁篮子,远远地扔到河中央,拖上来一看,里面有螺蛳,也有小鱼。我不屑于这种女性方式,找来一只推网。推网有一根长长的竹篙,头上固定着一个三角形的鱼网。用推网推鱼是很需要力量和技术的,必须用一只手摁着竹篙,另一只手向前用力,使推网沿着河底快速向前推进,推到尽头时再快速向后收网。我因为力量小,速度慢,收获甚微,有几次因为惯性差点冲到河里。这时,父亲会接过推网,像教练示范一般,下压,推进,收网,一气呵成,潇洒漂亮。倒在岸上一看,在淤泥和水草中,有螺蛳,有小鱼,甚至还有鲫鱼。也许父亲认为这种方式太小儿科,所以只推几下,就又交给我。

父亲的冬捕是很隆重的,他会选择在一个晴朗的中午,拿出他只有冬天才穿的捕鱼神器——皮衩(音,捕鱼时穿的连体皮衣)。皮衩的袖口非常紧,需要在手上抹上肥皂水才能伸进去,脖子处也紧紧地扎住。穿戴完毕,父亲真正地成了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臃肿笨拙得像一只黑色的企鹅,但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身穿铠甲出征的战士。

父亲下到水里,先用一根“T”字形的木棒击打水面,“啪——啪——啪——”,从东到西,直搅得平静的水面“风生水起”,水花四溅。那些藏在水中的鱼儿受到惊吓,纷纷逃窜,有的跃出水面,有的甚至慌不择路蹦到了水边岸上或码头上。我们在岸上围观,不时发出一阵兴奋的惊呼。这时父亲右手按着踢罾(一种手提的捕鱼网),左手拿着一个三角形状的木架,把鱼从远到近向网中驱赶。我只要看到父亲的右手一震,就知道有大鱼撞网了。只见父亲快速地拎起鱼网,果然看见一条大鱼在网中跳来跳去,或鲢鱼或鲲子,银光闪闪,煞是好看。父亲抓住它,放到背在身上的鱼篓里。我在岸上看得眼馋心痒,恨不得马上吃到香喷喷的红烧鱼。

父亲用完了踢罾,并不马上上岸,而是到岸边的洼窝里摸鲫鱼。冬天的鲫鱼比较好摸,只见父亲不时摸到一条,扔到岸上,我负责捡到鱼桶里。有一次在南边的一棵大柳树下面,父亲像变魔术似的,连续不断地扔上来十几条鲫鱼。我不得不怀疑:难道是鲫鱼在这儿开会被父亲一锅端了?我也曾好奇地问父亲,你摸鱼的时候,鱼不知道逃跑吗?父亲笑着说,冬天的鱼怕冷,我的手有热气,它们不但不跑还朝我手上靠呢。我听了之后半信半疑,但终究没能亲自体验一下。

父亲上岸之后,累得不行,手也冻得通红。我们像欢迎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七手八脚地用力帮他扒下皮衩,常常发现里面的衣服会因漏水潮湿,可以想见父亲是非常冷而且很不舒服的,好在那时的父亲身强体壮,虽然挨了冻,却从没感冒生病过。

父亲捕的鱼多的话会卖掉一些,剩下的母亲会煮成红烧鱼。我吃着香喷喷的鱼肉鱼冻,感觉这就是寒冷的冬天里特有的美味。而此时,父亲常常看着烧好的鱼,看着我们几个正吃得高兴的孩子,咪着一杯老酒,心满意足地享受着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