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亦凡 姜堰区城西实验学校

乡下的老屋翻新了，小院里堆着一摞摞落满灰尘的老物件。

我站在院子里，目光不由地与一只早已褪了色的紫色救生圈相遇。“这救生圈太老了，支撑不住你喽。”父亲走过来拍拍我的肩。望着他两鬓的点点白霜，我突然鼻子一酸，救生圈上的斑痕变得模糊起来，过往的岁月又浮现在眼前。

我7岁时还不会游泳，这在下河地区可不常见。那年夏天，父亲从超市买了这只紫色的救生圈，教我游泳。

头顶骄阳一个劲儿炙烤着大地，我像老水牛一样将身子缩入湖水。怕水的我把脑袋全露在外面，脚趾用力地插进软而滑的湖泥，生怕栽倒。父亲就不同了，开心地拍打着水面，一会儿埋头向前游，一会儿仰着向后游。

见我害怕的样子，他大声喊道：“小凡，来，我教你游泳！”我怯怯地去捡漂在水面上的救生圈，哪知一阵疾风将它吹到湖心。我赶忙冲父亲喊：“爸爸，救生圈逃跑了！”父亲转头朝我游过来，笑眯眯地说：“爸爸背着你游过去抓它！”我的心瞬间被快乐涨满了！父亲就像一只矫健的海豚向前游动着，我伏在他坚实的背上，感受着水流温柔的抚摸，体会着有力的摆动，心里有说不出的自豪与幸福。

母亲也是一脸幸福，大声地对父亲说：“我看你才是小凡的救生圈！”而父亲呢，嘴角高高上扬，像极了救生圈在水中泛起的涟漪。

时间如流水一样飞快流逝，我渐渐长大了，而父亲坚实的脊梁却佝偻起来。常年伏案工作使得他脊椎越来越差，甚至影响到了睡眠。

年前的一天，父亲弯腰拾衣服时，突然闪了腰。他伏在沙发上动弹不得，我们只得叫来救护车。由于楼梯太窄，我们只能用电脑椅将他抬往楼下。看着疼出眼泪的父亲，我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父亲的确是老了！

夜里，我守护在医院大厅，紧盯着躺在急救床上的父亲。虽然只是突发的腰肌扭伤，他却实实在在地动不了了。父亲一声声不甘的叹息，犹如一根根刺戳着我的心，生疼、生疼！

“小凡，你傻站在这儿干什么？”母亲的嗔怪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看了看远处刚刚痊愈的父亲，我弯下腰把这抹紫色默默地叠好。

父亲终究是老了，曾经灵活的腰无法再自如地发力，曾经坚实的脊背也无法再负起长大的我。但是那个曾经被他托举的男孩将会承担起这份责任，成为家庭新的依靠。

回头迎着一脸不解的母亲和看着我微笑的父亲，我挺了挺腰杆笑道：“妈，也许我们家可以添个新救生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