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

丁家厨房包野菜饺子，郁馆长晚上要出人情，丁大哥让我们先去，郁馆长饭局好了再过去。

我跟老公吃饭是最守时的，还没到六点就到了。门虚掩着，大概是丁大哥丁大嫂给我们留的。推门进去，丁大哥正在包饺子，丁大哥包的饺子实惠，每个饺子都鼓鼓的，饺皮被馅儿撑得实在撑不下了才肯捏起来。别看丁大哥一米八几的个子，包饺子的手挺灵活，堆了一勺子野菜馅儿的面皮子平摊在手上一颠一颠地转着，三五下，一个漂漂亮亮的饺子就捏出来了。在我的概念中吃饺子是不要做汤更不需要菜的，而大嫂正在厨房里忙活：一盘丁家肴肉，一盘酱牛肉，一盘香菜拌萝卜，一盘韭黄炒豆腐干，清清爽爽的。菜上桌了，锅里的汤也沸腾了，饺子已经下锅。丁大哥包饺子的速度还没有慢下来，说是再包些让我们带给女儿女婿尝尝。

饺子上桌了，一人一大碗，一个个饺子浮在水面上，挨挨挤挤的，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下坝的那条南北河的繁华，满河的船，一个挨着一个，一条船一晃，一河的船都跟着晃动起来。大嫂说下午在大鱼池看见一个老奶奶卖野菜，挺新鲜的，就全买回家了，又买了肉，剁碎，煸出油，与洗净切碎的野菜拌在一起，再在锅里稍微跳一下，逼出水，这样包起来的饺子放久了不会烂。丁家厨房做的汤很特别，蟹油汤，黄黄的蟹黄飘了一层。

一大碗的饺子蘸着醋连汤夹水吃下去，饱得堵到喉咙嗓子。嫂子开始收拾桌子，大哥说下去一下，我知道大哥这是去过瘾了，难怪没发现烟灰缸。大嫂说大哥虽然抽烟，但有一个好处，要过瘾不是下楼就是在油烟机下，不会让别人吸二手烟的。

丁大哥瘾过好了，大嫂的桌子也收好了，达成共识，来一局。一年三百六十日看牌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于是我决定跟老公对家，丁大哥跟大嫂对家。常听馆长调侃丁大哥两口子：去时搀着手，回家时决定明早民政局门口见。说是丁大哥两口子常出去打牌，去的时候老两口有说有笑的，打牌时丁大哥脾气太臭，总是怪大嫂牌发得不好，回家的路上吵得要去民政局。馆长调笑的时候，大嫂总是说：“我家马林平时对我很好，只是打牌时脾气急点。”每次听馆长调侃我也有感触：以前我们常打牌，那时候老公也是这个德行，二十几年过去了，从年轻气盛到半百老人，性情不知道有没有改变。

前半场我们一帆风顺，甚至是三级三级地连升。也许是初次和丁大哥他们打牌，不管大嫂打得怎么样，丁大哥都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挺有大将风度。八点半左右馆长到了，形势急转直下，我们连连失误，丁大哥他们乘胜追击，老公的脸涨红了，最后终于没熬住，直接抱怨说：“你看我剩两张牌为什么打一张，不晓得出两张让那个我接啊？”我拿眼睛横他，他仍然嘚吧嘚吧的。馆长开始取笑了，说是幸好明天星期天，民政局不办公。最后以我们大败散场。

离开丁家厨房时，大嫂执意让我们给姑娘女婿带了饺子。路上老公道歉说：“老婆，对不起啊！我打牌太较真了。”其实这又有什么呢？说就说了，也无需放在心上。打牌就是一个娱乐，输赢有什么重要？人的修养很重要，宽容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