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

第一次去丁家厨房是星期六的早晨。星期五丁大哥打电话让我星期六过去吃早茶，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爽约了。上上周的星期天说好到丁家厨房吃晚饭的，因为小昀宝突然发高热，我这个外婆肯定不能等闲视之了，全程陪同门诊、化验、挂水。

我第二天七点多来到丁家厨房附近，丁大哥很快下楼来接，迎接我的还有丁大哥收养的黑色流浪狗盼盼。盼盼是一条土狗，在狗中算是长得丑的，四条腿很短，滚圆的肚子恨不得要贴到地面了，好在皮毛油光发亮。因有主人带路，盼盼显得很友好，尾巴摇个不停，始终没有对我大声叫唤。

丁家厨房在三楼。丁大嫂听见上楼的脚步声提前开门迎接。大嫂待人真诚热情，我要换拖鞋，她怎么也不让。这是第三次见大嫂，大嫂有一只耳朵听力不好，我们说话时大嫂听得很专心，生怕漏了一句。

丁家厨房简朴干净。客厅里引人注目的是胜天先生的一幅“道法自然”和一个不倒翁拳击沙袋。丁大哥说沙袋是天气不好时消磨时间的。阳台上的花草没有多少名贵的，但养得特别好，虽已进秋，十几盆没有一根叶子显黄，棵棵都很精神。

三四分钟后有脚步声上楼，丁大哥说是郁馆长，果不其然。再一会儿曾老板来了。曾老板也是第一次到丁家厨房，本来我一个人下楼接她，大嫂让丁大哥到楼下车棚拿生抽，所以我们俩一块儿去了。曾老板是做玉器的，因为丁大哥抽烟，一下车就送给丁大哥一个玛瑙的烟嘴。我怎么跟曾老板想到一块去了呢？我买的烟嘴在玛瑙烟嘴面前显得有点寒酸，没好意思拿出来。

大嫂继续在厨房忙活，丁大哥招呼郁馆长泡茶，因为郁馆长的茶道最好。水已烧开，壶已烫好。壶是透明的玻璃茶壶，里面有不锈钢过滤壶的那种。郁馆长先倒了大半壶开水，然后把放了茶叶的过滤壶放进去，大约半分钟的工夫就把过滤壶提出来了，说是时间久了会把茶叶烫熟，下面的二开、三开口感就不好了，茶汤色泽也会发黄，不再是那种醉人的浅绿了。郁馆长给我们倒了茶，含一口在嘴里转转，清幽的茶香像山涧的雾气，缥缥缈缈、恍恍惚惚的，像一缕月光，又像是一缕琴音……

八点已经过了，老刘怎么还没到呢？大嫂的早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打个电话催催？丁大哥说不要急，他肯定是到郑阿姨家等包子儿去了。又过了十来分钟，老刘捧着个锅子进来了，一进来就打招呼，郑阿姨店里太忙了，因为多加了蟹黄，要单独做。怕冷了，干脆连锅端上桌。锅盖一揭，满屋子的蟹黄味。

主打的蟹黄包儿上桌了，大家围坐过来，只有丁大嫂还在忙。因为有蟹黄包，咸生姜是少不了的，这咸生姜是丁家厨房拿手的。一盘凉拌白萝卜，一碟花生米，一盘炸春卷，一锅荞面饼，还有一大盘煮干丝。这干丝里红的是大藻虾和胡椒丝，绛紫色的是牛肉，粉的是肴肉，黄的是生姜丝。这肴肉是丁家厨房自己硝的，这煮干丝的汤更讲究，是蟹黄汤。

干丝吃了一大半，老刘见没有人动包子，就发话了，说他辛辛苦苦等了一个多小时，一人两个必须都吃了。大家给自己碟子里倒醋，我没倒，这醋一蘸蟹黄味就盖住了。包子实在是大，不是吹，一个弄不好有四两，搛在筷子上举举的，蟹黄油已经渗出面皮，就一层薄薄的皮子，里面全是蟹黄蟹肉。吃了两口已经感觉漾到喉咙了，连忙搛两块咸生姜压压。好不容易把一个蟹黄包解决了，老刘又开始推销，我说什么也吃不下了。曾老板没有禁得住大家的劝，开始吃第二个，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不忍浪费，还是坚持吃了。

大嫂又捧来了一大碗蟹黄芋头虾米豆腐汤。黄堂堂的汤确实诱人，在大嫂的劝说下我尝了半碗，满嘴的蟹黄香。农村的俗语“打巴掌都不丢”，大概就是说的这等美食了！

曾老板说她也想尝尝，可是肚子实在着不下了，好像稍微一动好像蟹黄就要从喉咙里爬上来。早茶吃好了，大嫂把没动的蟹黄包、春卷、荞面饼给我们打了包。临走，丁大哥和丁大嫂说：“丁家厨房永远为朋友们开着，欢迎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