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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16日

包装情结

本文字数:1484

◆戴永久

 

1980年10月中旬,加查区收到我的内调通知,区委书记小索朗随即通知在乡下工作的区干部回来。他通报了我内调的事,并说安排大家回来就是提供一个跟我聚会的机会。普布次仁区长说:“戴书记日夜操劳,现在要内调,我们没办法表达心意,只好放两天假,让大家陪他谈谈玩玩”。区委还特别安排副区长顿顿协助我做内调准备。

在藏五年(计划是三到五年),加上三四次休假(政策规定在藏一年半回内地休假三个月)以及往返时间大约两年(交通极为不便,每次途中得花三个月甚至半年),我的援藏时间在七年以上。入藏之前,我按照要求准备了高原生活的必备用品(高压锅、煤油炉等)、五到七年的衣被鞋帽、几十斤花生米(父母一粒一粒拣出来的),两桶蜂蜜(弟弟戴永法将他养蜂所得的几箱洋槐蜜全部给了我)。

入西藏之后,我又购置了一些生活和工作必需品。由于在藏时间并不太长(在藏实际上只有1979年6月到1980年11月之间的近一年半时间),带去的物品除日用品和食品外,大部分原封不动。内调政策规定,每个内调人员的行李限重六百公斤(加查县放宽至每人一千公斤),每人特供0.3立方的木板作为包装。为了轻装上阵,我将从家中所带和在藏所置的大部分物品留给藏族同志作为纪念。

上世纪80年代初还是计划经济模式,重要的生产和生活资料凭票供应,可是中央对西藏实行特殊政策,所需的生活资料都由三大直辖市直供,藏族同胞可以自由购买。内调时,对国家管制的商品(如麝香、虫草等视同黄金管理,不得私自买卖),援藏人员无人“越雷池半步”,就是内地紧俏的日用商品也很少有人染指。

小索朗书记和普布次仁区长特地约我到区供销社,当面给巴珠主任和供销员扎西多吉交待:供销社经营的农副土特产品除了国家不许私自销售的麝香外,全部让我优先选择,其他要求也要尽力满足。对藏族同胞的一片盛情,我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在他们的反复催促下,这才选了西藏毛纺厂产的麦尔登呢、毛毯,加查特产薄皮核桃,此外还有雪猪(旱獭)皮、猞猁皮、雪豹皮等。

同甘共苦的藏族同志更是将友情发挥到了极致,他们拿出珍藏的高山雪莲、当归头、贝母、五灵脂、黄精、鸡蛋参、麝香、冬虫夏草(麝香、虫草虽然不准私下买卖,但是可以馈赠)、熊胆、熊掌、鹿角、雪猪油、蛤蚧、牦牛尾巴和核桃等送给我。一直当我翻译的索朗次仁特地赶回乃东县老家,让妈妈领着两个姐姐日以继夜地给我捻了五六斤纯羊毛线,手捧带着体温的毛线,我咽喉哽咽:我在西藏工作了不足两年,与索朗次仁才一年有余,他给了我极大的方便和支持。在西藏,没有索朗次仁这样的同志默默无闻的帮助,我们汉族干部纵有天大的本领也寸步难行。

专门帮我做内调准备的顿顿副区长觉得用组织配给的松木板做包装箱没有特色,于是在加查公社二队的惹木堆组寻到一棵枯死的粗大核桃树(核桃木是与红木、花梨木齐名的名贵材种,据说用其制成家具后无需油漆也光亮照人),打算将其刨成制作包装箱的板材,可是当地除了伐木场就找不到大锯,只能用斧头刨削。普布次仁区长觉得可想而不可行,用斧头把树段加工成木板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月有余,时间不容许,再则加工出来的木板粗糙而沉重,难以运送。顿顿副区长只好从拉回的成材中挑选出满意的板材,锯除有木节疤的地方后钉制了三只包装箱,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带回内地的物品当中有个粗布缝制的床垫是小索朗书记等人送给我的独具西藏特色的礼物,床垫填充的是獐子毛。据藏族牧民讲,獐子毛是中空的,不但具有轻松、柔软、保温、防虫等功能,而且能够祛灾避邪,西藏农奴主和寺庙里的上层喇嘛都以有獐子毛坐垫为荣。内地潮湿,冬用夏藏,几经清洗,脆弱的獐子毛逐渐断碎不堪,虽然无法继续使用,但我还是保留至今,因为它是那段历史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