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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9月30日

悠悠寸草心

本文字数:1293

◆高泰东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1959年9月30日,小甸址小学在土操场举办“庆祝国庆10周年”歌咏大赛,我们六年级的节目是“压台戏”。那是个饥饿的年代,全班30多人,一个个青紫着嘴唇,多数赤足,带着一股尘土爬上土台,瞬间各就各位,高低错落地站成3排。虽然衣衫上有补丁,但是干干净净,鲜艳的红领巾像30多面小国旗,在艳阳下迎风飘扬!

英俊的徐建新校长亲自为我们指挥,好看的花老师踏着风琴,当熟悉的旋律从她的手指流淌出来,徐校长一抬手,我们便情不自禁地放开歌喉……

一眨眼60年过去了,今年我们的共和国已经是70岁生日,与祖国同龄的我一边在夕阳下打盹,一边回首人生。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站出来让祖国挑选”,小学考初中四选一,初中考高中五选一,我都被“祖国”选上了。

1963年我读高一,手臂从棉袄的短袖里露出一大截,母亲用布接了一段,正合适。那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些,我的棉袄又短又硬,穿在身上一点也不暖和,就像杜甫说的“冷似铁”,加上吃不饱,严寒像无数根钢针刺过来,我瑟瑟发抖,身体蜷缩成“动物”。一节课太长,难捱,老师的课让我冻成了冰,入不了耳。

一天下午寒气袭人,我难受得噙着泪水,班主任孙永年把我和另一个寒冷的同学带到总务处,原来他已替我们一人借了一件棉袄。喜出望外,那件棉袄又大又软,我的身体马上就“还阳”了!从此再冷的天我都能像别人一样挺直腰杆,听课也入神了。后来听总务处管理员说,因为“冷”的人多,借一件棉袄很难。歌曲唱的是“夜半三更盼天明,寒冬腊月盼春风”,在那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我冻着抖着,什么都没有盼,却在寒冬腊月意外地获得了贴身的“暖和”。

1966年临近高考,“文革”爆发,高考大门紧紧关闭,我与全国上百万考生被堵在考场外面。回乡务农,挑粪、挖墒、刈麦、罱泥……冬季上大型河工,还去“天路”铺过铁轨,这期间我曾逃过行船掉江等5次丧生之险。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时我已结婚生子,一年有七八个月习惯赤足赤膊了。

通过初试,凭二哥给的“贰圆”钱、“伍斤”粮票,我去县城第三次参加高考,两天考了4张卷子。新年一过,一双巨大的手把我从水乡深处拽出来,我像里下河的一只水鸟,准备展翅飞上蓝天。可是不要说蓝天,就连去南京的“肆圆伍角”车票钱我都没有。就是去了南京,我吃什么?听公社干部说,学校有补助。我想,即使给一半的生活费我也上不了学。二哥劝我:先去,钱,慢慢想办法。岂料学校批准了我每月21元的助学金(伙食补助18元,津贴3元),生活全包,后来我还利用余钱买了一块半钢“上海”手表。突然想到“国家”刚刚从“文革”中突围出来,她也好苦啊,我不禁潸然泪下。

大学毕业后,我搞农作物病虫测报与防治的推广和研究,赤足、流汗、晒黑皮肤,与同事一起虫口夺粮棉。常常是一阵雨过浑身湿透,太阳出来又烤干衣衫。论文和成果虽有风言风语,但“国家”一直对我很好:从县、市、省到国务院都给予了表彰。

我知道,倒进滤纸漏斗的回忆,流出温馨和美好,过去的一次歌咏、一件棉袄、五次逃险、21元助学金、多次表彰……我都把它们与血肉相连的祖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啊,我和我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