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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7日
旅俄散记之三
新圣女公墓的拜谒
本文字数:1432
◆半盏
毗邻新圣女修道院的新圣女公墓始建于16世纪,占地7.5公顷,坐落在莫斯科西南郊,19世纪开始成为各界名流的归宿。
这座公墓的门面与名气很不相称,没有开阔的广场,没有苍翠的松柏,没有醒目的牌匾,只有两根砖砌的立柱和深绿色的简易铁门。我们从左边的小门进去,满目葱茏,安静而不阴森,肃穆而不忧伤,隐约可见掩映在茂密的乔木之中的造型各异的墓碑,它们以独特的视觉语言娓娓讲述令人肃然起敬的生命故事。
这里安葬着著名作家果戈理。果戈理曾经再三表示要和大地融合在一起,不要给他竖立墓碑,但是俄罗斯人民对他敬仰有加,不但隆重安葬了他,而且在耶稣受难石上竖起黄铜质地的东正教十字架墓碑,底座上写着:“我将嗤笑我的苦笑”。他的棺木从教堂迁入公墓时,人们这才发现头骨丢失了。其实那是他的狂热崇拜者、著名戏剧家巴赫鲁申所为,他说服守墓的修士,挖出头骨并藏到家中。后来巴赫鲁申交出了头骨,但是负责托运头骨的人又半途失踪了,今天的新圣女公墓安葬的果戈理的头颅只是一个金属仿制品。
这里安葬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主人翁保尔·柯察金的原型和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他临终的形象被雕塑家定格在石碑上:饱受疾病折磨的身体微微抬起,凹陷的双眼凝视远方,一只有力的手臂压住书稿,墓碑下面雕刻着伴随他大半生的军帽和马刀。
这里安葬着卫国战争时期的女英雄卓娅。墓碑是18岁的她被德军绞死的场景——挺着胸膛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短发和衣襟向着身后飞扬。读九年级的卓娅毅然辞别母亲加入游击队,后来落入德军魔掌,法西斯不仅强暴和绞死了她,而且割掉她左侧的乳房。为之震怒的斯大林元帅当即命令城防司令朱可夫:只要俘虏了杀死卓娅的德军步兵团官兵,格杀勿论,不许接受投降。卓娅的弟弟舒拉也在卫国战争胜利前夕战死于东普鲁士。
这里安葬着空战艺术之父波克雷什金。他的墓碑用一块并不平整的赭红色花岗岩雕刻而成。波克雷什金156次参加空战,击落法西斯德国飞机59架,只要他的飞机起飞,德军就会用无线话机相互提醒:“小心,波克雷什金在空中”。苏共中央决定把他的骨灰保存到克里姆林宫宫墙之下,但他的夫人说波克雷什金希望和战友们在一起。
这里安葬着“苏联穿甲弹之父”拉夫里洛维奇。他的墓碑是一块钢板,下方有三个大小不等的弹孔。墓碑告诉人们,拉夫里洛维奇设计的穿甲弹足以穿透100毫米厚的钢板。
这里安葬着前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赫鲁晓夫。他的墓碑由黑白两色的花岗石构成,头像夹在中间,黑白交错表明赫鲁晓夫的个性和功过。家人根据他的遗愿,请雕塑家涅伊兹维斯内雕刻塑像。尽管赫鲁晓夫生前多次公开批判这位雕塑家,说他吃的是人民的血汗钱,拉出来的却是臭狗屎,然而宽容的艺术家并没有推辞。苏联最高领导人唯有赫鲁晓夫没有安葬在红场,因为他生前说过不愿意和斯大林埋在一起,逼他下台的继任者勃列日涅夫也不肯为他在红场立碑。不过他的家人感到荣耀,因为长眠在新圣女公墓的是全民公认的对俄罗斯有着突出贡献和重大影响的人。
新圣女公墓安葬着科学家、艺术家、作家、学者、部分英雄人物和政治家,目前有2.6万多位名人在此安息。它是一部百科全书,记录了俄罗斯走过的足迹,沉淀了历史文化的精髓。这里每天都有莫斯科市民前来瞻仰,他们在这里停留,藉此与大地来一次亲切的拥抱,藉此寻求心灵的舒展和放松,藉此燃起充满希望的烛光。
七月的莫斯科天气说变就变,时不时下点雨,不过既不猛烈也不持久,一转眼就是晴空万里,雨后的蓝天白云可以说是清亮得没有一丁点杂质。夕阳还像往日那样为新圣女公墓镀上淡淡的紫金,门前的鸽子一直在我们的脚旁悠闲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