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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27日
怀念我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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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寿兵
在外地出差的我收到友人发来的微信:“你的师傅走了!”身在外面,不便送老人最后一程,我的心情很沉痛,往事涌进脑海。
离开村里已经10年有余了,十一年前,我曾在陈庄任职一年。初来乍到的我没少受到村民调主任周文山的帮带,虽然我俩相差30多岁,却是相处很融洽的忘年交,我喜欢尊称他为“师傅”。
师傅略有烟酒瘾。高个子,瘦身型,细长脸,总爱戴顶帽子。夏天是蓝色牛仔布料的弯曲长帽檐的棒球帽,冬天是黑色呢子或皮毛料的鸭舌帽,春秋季是黑棉布料带帽檐的平顶帽。
人未到声先至。师傅不管去农户家串门还是去办公室有事,你总会先听到他那熟悉的带痰音的咳嗽声,其实他是在提示室内的人注意个人隐私,避免尴尬,可见这是位“老江湖”。
用他自己的话说,不是戴了这顶“遮秃”帽,他也不会在这里呆一辈子。从大跃进到“文化大革命”,再到改革开放,无论是农业公社制的大集体,还是联产承包制的分田到户,他一直在村干部的岗位上奉献着,深得群众爱戴和领导信赖。陈庄被划入省级经济开发区后,因为征地搬迁,干群关系高度紧张,师傅就像润滑剂一样,做群众工作,完成上级分配的任务,一切游刃有余。
记得十年前我快离开村里时,师傅正好满60周岁,他拜托我帮他去咨询过,关于他自己以社会自由职业者身份缴纳的社会养老保险如何办理退休手续。工作中喋喋不休的他,在个人待遇上却一直是默默无闻,无所企求,养老保障也是自己操心。过了退休年龄,干群强留,他便继续坚守岗位,直至终了。后来才听友人说,我的师傅患病后仅短短数月便与世长辞。本来他想这次挂完化疗的药水之后,到村里的办公室好好把工作上的事交待一下,结果力不从心,只能在病房里做了对接,此后不久就咽气了……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他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句话用在这么一位平凡而微小的村官身上,没有与其共过事的读者一定会以为我夸大其词。
师傅敢讲真话。陈庄是由原来的三个自然村合并而成的,村干部要兼任几个村民小组的组长,结果好多组的群众都争着要我的师傅,有的群众甚至来村部撂下狠话:非周文山兼任村民小组长不可。师傅平时为群众利益敢讲真话,深得人心,不光群众服他,领导也信任他。每当上级有领导来调研情况或布置工作,我的师傅缺席时总要安排改期。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师傅经常教导我的。他说,跟群众打交道就要学群众语言,要善于用农民在生产生活中接触的事物和事例打比方。他还积累了大量的具有乡土特色的幽默语言,干群都爱听。他善于拉近与群众的距离又通俗易懂地开展工作。跟领导汇报工作时遇有不同意见,他会婉转地表达意思,讲求既尊重领导又把事情办好。这些都是学问,我跟在师傅后面虽然只有短短一年的光阴,却终生受益。
我到村里工作不久,七组的小组长空缺,村里研究让我兼任,一来没有利益冲突,群众接收,二来也可以让我真正得到锻炼。没有底气的我当时真是忐忑不安,师傅宽慰我,带领我挨家逐户走访,一点一点熟悉情况,起早贪黑地忙了个把月时间,每户的大致情况我都胸中有数了。后来群众因为纷争来找我,我丝毫不会紧张和胆怯,再棘手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为此,师傅还将我的“树”姓拆解成字谜,他见到我总爱幽默地来上一句:“又进村来!”
我于京口写下此文,以此怀念我的师傅周文山。
